【新闻事件】杨丽君(1992—2013),21岁,湖南邵阳城步县人,杨丽君系北京民族大学大四学生,2013年3月正在长沙找工作。2013年3月22日,长沙全城下起了大暴雨,杨丽君不慎落入长沙城区一无盖下水道,随即被湍急的水流卷走,下落不明。2013年5月19日上午,在湘江长沙段下游的湘阴县段发现一年轻女性尸体,当地警方接警后迅速赶到现场处置,经勘查后发现,从身高与穿着等外部特征来看,高度疑似杨丽君。湘阴警方提取女尸DNA后送往岳阳市公安局刑侦支队进行技术鉴定。5月21号,经与长沙市公安局提供的杨丽君母亲DNA检验比对,确认该女子为失踪约两个月的长沙“坠井女孩”杨丽君。
父亲这个词汇,实在有点平凡,平凡得让人忘记父亲背后的血泪与心酸。但是杨丽君,此刻让我是你父亲。这是因为,你此刻的父亲是拥有两个亲生女儿的父亲。
虽然,在平时的生活中,作为父亲的我在女儿面前甚是严肃,甚至严厉,以至于女儿有什么事情,总是和她们的母亲说。但是,我深爱着两个女儿,她们是我生命的延续,也可以说,是我生命意义的全部。
同样,我的两个女儿也是深爱着她们的父亲的。记得前年,我去青岛、大连等地考察返程,飞机在长沙黄花国际机场降落时已是很晚,打的回到长沙市区便是深夜了。此刻,在医院上完晚班的大女儿已是疲惫十分,她只想立刻躺下,但她没敢合一下眼,因为她还未收到父亲平安返回的信息,于是她卷缩在沙发上,分秒都在关注她的手机。她还在想,父亲的包包里,或许会有给她的一份礼物,她会收到一份惊喜。正在长沙上大学的小女儿,也是一样的情景。
于我这父亲而言,有女儿多好。当我拖着疲倦的身子下班回家,听到女儿的一声呼唤,接过女儿的一杯热茶,心底的暖流便如水般流淌;当我来到陌生的城市游览或者购物,在那人流车流拥堵找不到北的一刻,聪明灵活的女儿就会找到我,教给我准确的行程;当我一次又一次地违规熬夜,不间断地喝着浓茶抽着香烟的时分,只要女儿在我身边,就总是能听到她们措辞严厉的责备,为的是让我身体好。
杨丽君,你也是父母的女儿,如果不是遇上长沙的那场暴雨,如果当时的你不是行走在现代都市长沙的大街上,如果长沙市区的下水道窨井有一个坚固的井盖,如果井盖下有一个合格的防护网或者其他防护设备,如果那井盖总是有人管理着,那么,此刻的你,或许还在你母亲的身边撒娇,或许还会去买一个可爱的布娃娃玩儿,也许会要你父亲节假日里带你去郊游,给你拍很多很多的照片。我还相信,懂事的你会顺利地完成学业,或者考上公务员,或者去作你的专业,和其他的大学毕业生一样,拥有一个光明灿烂的未来。
相关报道说,你与妈妈的最后一次通话,是在22日下午3点,你说:“妈妈,我还在外面玩,晚上回家再跟你仔细说。”是的,你还是个孩子,还处在爱玩的年龄段,你的父母会理解。我的两个女儿也一样,也爱玩。然而,我高兴她们玩,她们健康有益地玩,会给我良久的温馨与慰藉。杨丽君,你是在我们亲爱的祖国的土地上玩儿,是在具有发达的现代文明的城市的大街上路过,有谁会料到那大街上还有吃人的陷阱呢。就这样,爱玩的你再也享受不到花季少女玩的乐趣,再也没有了与你妈妈“仔细说”的美好时光。所以,与你同行的好友一次又一次地哭问:“你告诉我,她还能不能活?”
孩子,自你出事后,我就时刻都在关注着与你有关的信息。打开电脑,我就立刻百度“长沙落井女孩”、“杨丽君”、“窨井”这样的关键词,盼望能得到你被救起生还的消息,可我一次又一次地失望了。有时深夜醒来,我就想,也许是白天我们的媒体工作人员还没来得及,到了夜里应该有你的消息更新了,于是我起床打开电脑,看看有没有你的信息,可是仍然没有。
但是,我仍然在盼望生命奇迹的发生。我想到了汶川大地震,想起距离汶川地震发生后146小时,映秀镇七层楼的废墟下,一名叫沈沛云的中年男子还被成功救出。也许你落入下水道后,会被一个什么物体拦住,然后你的头部没有被水淹没,你坚持着,等待着救援,你终于等到啦。专家不是说,你坠入下水道后,15分钟就漂流到了湘江吗,那么也许,只要你挺过了那要命的15分钟,在湘江的水面上,搜救船发现了你,你就得救啦。
你出事后,人们确实在尽力搜救你,长沙市民也都在为你祈福,可惜的是,这一份份的努力,并没有得到圆满的回应,如花生命的你,还没来得及体验人间真正的喜怒哀乐,便已悄然离开,这悲伤与无望的结局,谁也接受不了,所有的父亲母亲更是接受不了。这是一起不应该发生的悲剧啊,它的最可悲之处就在于,本不应该发生的事情,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媒体已经采访证实到,你在校期间一直学习扎实,专业成绩很好,准备开珠宝公司的同学还打算请你去当总监。你很讨人喜欢,爱弹古筝,也爱买衣服,但每次都会给灾区捐献,捐出的衣服也是班里最多的。你是无辜的,你的遭遇与你父母是官员这毫无关联,我不相信鲁迅先生笔下的人会全部复活,我没理由不相信人性的力量以及社会的正义和秩序。因为每个人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个体,每个生命都拥有同等的价值。所以此刻,我只关心你年轻的生命飘落在何方。
许是你离我们永远的去了,可是孩子,你还不知道你是怎么去的。在搜救你的现场,你的好友哭着问:“为什么这里没有井盖?”有人回答说:“可能是地下水暴涨,从下面冲开了井盖,地面上流水又湍急,直接将井盖冲走了。刚刚我们在赤黄路旁边的报刊亭那里找到了被冲走的井盖。”不过也有人提出了质疑,一场暴雨就能轻易卷走的井盖,正在吐露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那就是城市窨井盖的牢固程度和下水道的防护级别远远不能确保行人的安全。到底是井盖的质量不过关,还是另有原因,就只能掀开那看不见的另一块井盖,让真相来回答啦。
这真相究竟是什么呢,孩子,请宽恕你此刻的父亲无能,我答不上来。我只能告诉你的是,法国文豪雨果说过,下水道是一个城市的智慧与良心。还有,台湾著名文化人及公共知识分子、著名作家龙应台说过这么一段话:“最好来一场倾盆大雨,足足下它三个小时。如果你撑着伞溜达,一阵,发觉裤角虽湿却不肮脏,交通虽慢却不堵塞,街道虽滑却不积水,表示地下排水系统与都市计划配合得相当密切,这大概是个先进国家。如果一场大雨使你全身泞泥,汽车轮子陷在路坑里,积水盈尺,店家的茶壶头梳漂到街心来,小孩在十字路口用锅子捞鱼,这大概是个‘开发中’国家——它或许有钱建造高楼大厦,却还没有心力去发展下水道;高楼大厦看得见,下水道看不见。你要等一场大雨才看出真面目来。”(龙应台选集《人在欧洲》之《想念草地郎》,三联书店,1997年12月)
名侦探柯南说,“生命中,似乎总有一种接受不住的痛,有些遗憾,注定了要背负一辈子。”杨丽君,此刻,让我是你父亲,这不仅仅因为我也是一名父亲,更因为父亲这一群体的责任与担当,”这份责任与担当意味着沉重,意味着重担,意味着坚强,意味着楷模,更意味着全身心地呵护自己的孩子,所以我深深地懂得,我不是一名够格的父亲。
于是,虽然我的拷问带着枷锁,虽然我的文字苍白无力,但我还是想以父亲的名义发问,在宇宙飞船都能上天的今天,如果群体的父亲还不能保障女儿们能够在省会城市的大街上安全地行走,如果我们的女儿都要练成游泳健儿孙杨、叶诗文那样的好身手才能保命,那么,我们是否有点愧对父亲这一称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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