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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着一座皇朝的出发

向着一座皇朝的出发



五点准时出发,没想到夏天的太阳也和我起得一样早,车子迎着朝霞沿长江江堤行驶,霞光暖融融的。清晨的江面宁静如一张摊开的宣纸,霞光铺在江水上,羞涩一般在这张宣纸上晕染开去。慢慢地,那霞光里掺进了越来越多的红色元素,太阳似乎涨得要命,霞光仿佛获得了某种威力,逼射着江面,千万道霞光似亿万根金针合谋在江水上辟出一款金光大道。我震撼于江水里的霞光。那是褪去血腥之后的灿烂,是大寂之后的蓬勃,是消亡之后的又一次隆重新生!

我想起了此去的古城西安。

那个伫立在渭河水畔的古长安会是什么模样呢?我禁不住揣想,像一个多情的姑娘去拜会心中的情郎,总忍不住按住胸口想会面的一刻是怎样微笑着脸红,怎样无语地握手。

西安,那曾是汉武大帝的长安,一代 明君对着一幅丝帛地图,扬鞭策马,指点江山,即使骠悍的匈奴人,也免不了一声太息——“亡我祁连山,使我牲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是的,那更是大唐盛世的长安,歌舞升平,洛阳纸贵,波斯人穿梭市井之间。那里的人,华丽,富贵,张扬。如今,抖落千年的岁月风尘,她是怎样的一副容颜?

车子过了淮河,便已过了中国的南北分界线,进入地理上的北方。平坦辽阔,一望无际的淮北平原展现于眼前,绿仍是恰似我南方的勃勃的绿,只是是铺天盖地式的大写意!北方的地形地貌如此爽直地向我透露它大气却也蓬勃昂然的美,不知道西安的城外,主色调是秧苗的绿还是黄土苍凉的黄,虽然它们都自古是兵家改朝换代的大舞台。

出了安徽,进入河南,窗外,下着濛濛的雨,行程因此更添了几份怀旧的色调,我仿佛行走在一幅褪了颜色起了毛边的旧画中,不知西安我心目中神圣的皇朝长安有没有下一场汉唐时的细雨;城墙外,古道边,飘扬的柳丝有没有挽上华衣玉食之后的那份闲愁?

车过洛阳,没有停下。只偎在车上看路两边的小山峰,如笔如剑,陡峭挺拔。只是,那质地,是土而不是石。想想。那么多的泥土,碾碎了,不过是一颗颗渺小不计的尘埃。那么多的尘埃,相互抓紧,抱成一团又一团,沿着一个向上的方向,一层层铺去,便竖起了一座山峰的高度。中国西北的泥土是富有力感的!就这样,一代代,将诞生于黄河流域的华夏文明推向令世人瞩望的高度。秦代用砖石筑起长城,汉代将匈奴驱逐于翰海之北,唐代则干脆打开国门接受四方来贺。

晚上十点,进入西安了。迎接我的是浓幕似的夜色和夜色里落在人间的万家灯火,长江边的我就这样走进了渭水之滨的长安。在我以为,我的到来,似乎是一条河流对另一条河流的握手与问候,抑或是一双在时光里远征的脚对身后那座王朝的回眸。

吃过晚饭,已是零晨一点。夜宿临潼,宾馆的墙上孤零零地挂着一幅“贵妃醉酒”,明天我就要去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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