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企盼摧枯润生的时代东风。
当代中国的社会常常是在一种畸型巅簸中前行的,特别是近几十年来,我们抓政治忘了经济,抓经济忘了文化,往往是顾此失彼捉襟见肘。文学成了茫茫大海边的浅水滩,既没有活鱼的养份,又没有撑船的力量,还不时泛起一片片毫无生命力的白色泡沫。在横流的金钱面前,文学常常显得面黄肌瘦,在强势的权力面前,文学往往是精神萎靡。因此就目前来看,顶多是一个泛文化时代,而不是一个文学的时代。这种时代的出现必然导致人文精神的滑坡,丧失甚至堕落,这是文学的悲哀。也是民族的悲哀。
文学的悲哀一定程度上还来自目前的文学体制,法国当代著名社会学家布迪厄曾提出“文学场”的概念,文学场就是文学生产体制。先进的文学体制对文学的意义和形式起着支配、控制和引导作用,而目前的我国文学体制中产生的官方文学社团,文学机构的组织机制以及文学批评的规约机制等等,形成了中国作家写作难以逾越的文学制度。特别是面对当今欲望压倒理想,制度压倒精神时代,存在着严重的文学与权力的合谋与文学与金钱的交偶,形成了知识的权力关系,这种“关系”常常主宰着文学走向。鲁迅以抵抗的感应性姿态把文学理解为一个开放而自由的精神实体,并以个人的生命体验使文学成为流动而有创造性的运行机制。西南大学文学院王本朝教授认为:这种文学制度还可能培养出制度的寄生者,保护制度受益者,而排斥制度外的人,如文化机构和文学媒介对文学的控制带来了文学的寄生群体。最近我随手翻阅了一些官方文学刊物和几本所谓的精品选本,其作者个个名声赫然,完全是一次明家聚会。再看内容,或断章摘句,或无病呻吟,或缀连文学掌故,或拼凑奇闻妙语,没完没了的和花草谈“恋爱”,连篇累牍地与死人玩深沉。玩弄“深层次的媚俗”,大耍文字派头。没有生命感悟,没有社会担当,听不到本真的、自然的、充满个性的声音,文学没有精神的锻造,甚至没有精神的抚摸,文学成了一只热狗加一杯冰激凌,这些作品严重灵魂缺失,成了一具具文学僵尸。他们把持的那些文学阵地,成为他们独占的文学殿堂,即使有惊人之作的草根作家,也休想跨入其高贵的门坎。
然而文学并不是特别为文学贵族开设的小灶,文学是自然的精神,文学是人类的灵魂,文学更是生命的呐喊,文学是文学人的家庭乐园,更是广大人民群众的共公餐厅,文学需要甘于寂寞的殉道者,文学需要勇于坚守的布道者,于是草根作家,非体制刊物便以他们历史使命担当者的勇气,亮起了自己的旗帜,他们用思想的巨擎撬起体制文学的巨石,让文学的生命之光喷薄而出,在枯竭的文学荒原上泛出一片绿洲,《大文豪》、《新文学》则是这绿洲中最为鲜活的生命之树。
这片绿洲根植于大地,因为大地养育生命,也养育文学。
写作的专业化促进了文学的发展,但因此也产生了异化。要使文学保持活力,除非作家在与大地的联系方面获得高度的自觉,只有作家脚踏实地立于大地上,真切的感知大地的存在,透彻的感悟大地的生命,这时的作品才是富于生活实感的文学,是郁勃的文学,突围的文学,力的文学。一旦作家离开了大地,在现代化的钢筋水泥扎成的格子里猜度生命,大地永远不会穿透水泥硬板与你链接,那么文学的根系必然遭到破坏,枝叶枯萎,花果凋零也就成为必然,这时产生的作家必定是寄生的,浮靡的,伶俐乖巧的文化垃圾的制造者。
作家要耻于做知识的炼金术士,应该是大众社会的燃灯者和拓荒人,拓荒离不开大地,离不开托尔斯泰笔下的大旷野,托尔斯泰在大旷野上,看到那些出身卑贱的劳动者,反复耕作,收获得仍是饥饿、疾病和灾祸,自由和尊严是主人的事。他便发出“按人民的方式生活”的呼喊,他立足大旷野,采风于大旷野,于是便写出了著名的《我信仰什么》、《天国就在你们心中》等惊世之作,一直以来,他用文学致力于布道,却不曾自视为精英,情愿留在普通民众中间,独立承担拯救的作用。因此写作决不是室内活动,只有象殉道者那样,宁可把自己视为精神残缺,也决不要把自己当作睿智的超人,只有这样才能越过重重阻碍,走向大旷野。广采大地四季风,成就文学大事业。
我们可以在温暖的春风中发现盟动的生命,在热烈的夏风中感悟蓬勃的生命,在和煦的秋风中体会壮美的生命,在凌厉的冬风中领略顽强的生命,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只要我们多一份坚守,多一份责任,多一份着著,多一份追求。我们必定会收获“东风随春归,发我枝上花”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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