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从山村里走出来的人心里,大概都会有一幅关于炊烟的画,清晨暧暧的山岚间,傍晚温柔的夕阳里,炊烟袅袅而起。
村庄坐落在群山之间,绿水之畔,青山隐隐,那条蜿蜒的山路上,走过荷锄的农夫、骑牛吹笛的牧童、浣衣归来的农妇,还有提篮摘菜的老妪。
那是热闹而又静谧的画面,那是久远而又熟悉的画面,那是模糊而又清晰的画面。
世事喧嚷,脚步匆匆,终日穿行在拥挤的城市里,浮世喧嚣冲散人心里的情怀,光鲜的服饰绑架着梦想,“哒哒“的高跟鞋声音里,流失了尘世生活的温暖和烟火。都市热闹而冷漠,再没了那缕缕炊烟。
暮色下的村庄,在夕阳的笼罩下,宁静美丽。温柔的晚风下,枝叶飘忽,炊烟也随风而动,写出自己的韵脚。
炊烟,萦绕在记忆的深处,那是时光温厚的馈赠。放学归来的孩童欢快地走在田埂上,随意背着书包,赤脚追着天边的晚霞;村口的小河边是洗菜妇女的喧闹,竹篮里的青菜清新翠绿;汉子们砸吧着旱烟,坐在老槐树下谈天说地。少了车马来往,时光静静流淌。
我曾去过婺源,那个被誉为“中国最美乡村的地方”,白云生处,那些白墙黛瓦的村落在晨雾里若隐若现,不远处的初日升起。如同一幅定格的水墨画,画中的烟云轻绽,画中的时光不会流转。在那些寻常的烟火里,弥漫着普通的人间温情。
深秋时节,站在村里老旧的小楼上,看远近层叠的马头墙,看清霜染尽的层林,如同一幅色彩明艳的油画。村口有古时的渡口,在古树的掩映下,散发着岁月的宁静和厚重。河水一如继往的澄清,映照着光阴里新老的故事。
我幼时住在小山村,日色花影里,秋风落叶中,炊烟从青瓦上袅袅而起,日子慢得仿佛定格了一样。我常坐在灶台下,不停添柴,将灶火烧的很旺,母亲则将自家菜园中采摘的各色蔬菜,为家人烹煮一日三餐。草木的清香味和食物的香气氤氲散开,令人垂涎欲滴。那些平凡简单的日子,幸福动人,从此烙在记忆的深处。
一缕炊烟下,是一户普通的人家,勾勒的是凡尘烟火下的世味杂陈。流年如洗,小山村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人,他们走进了城市,去了更远的世界。只有炊烟,一如继往地守候着那朦胧山水间的村庄。
炊烟,大约是乡愁文化里最重要的符号,也是每个游子内心深处最长情的牵挂。无论身在何方,那一缕炊烟总能牵动那抹经年的忧伤。
每年春节回到老家,我总喜欢坐在屋后的半山腰处,冬日的暖阳晒得人懒洋洋的,看着炊烟从四面袅袅而起,听母亲如小时候般高声叫我回家吃饭。一遍又一遍地温习着那些记忆里的画面,好像通过这种方式,就能够回到小时候。
对于伴着朝阳而出,踏着落日而归的农人来说,炊烟是最好的报时器。当他们辛勤耕耘在田野间时,缕缕炊烟便是在提醒着他们到饭点了。
春日的喧嚣里,炊烟袅袅而起,大地换了新绿,空山新雨,草木如洗。烟雨的温婉柔情里,是新生的青草香。
夏日蔚然的黛绿里,炊烟袅袅而起,晚风送来十里荷香,树木苍翠,蝉声蛙鸣。在小院的树荫里,素手剥莲子。
秋日的相思丹枫里,炊烟袅袅而起,层林尽染,空中清霜如霰,落叶静美。田园里是成熟的瓜果,丰收的欢笑。
冬日的浓雾笼罩着山峦,炊烟袅袅而起,草木瑟瑟,围炉煮一壶陈年老酿,窗外是漫天严寒,窗内是一室温暖。
无论走多远,飞多高,炊烟都是连接自己和故土的一座桥梁。炊烟是农业文明里最重要的象征,随着城市化的进程,或许有一天,炊烟只会成为我们记忆里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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