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逐渐解禁之后,我们便都搬回了老家去住。从二月末到五月底,满满当当住了三个月。那是陕西中部的一个小乡村,依着渭河,旁边是望不到头的农田。前院栽着花草,后院是菜园,春天时,门外的花树也一簇簇拢上枝头。
(门口的花树)
(院子里的月季)
(菜园里的豌豆)
乡下离繁华很远,生活较于城里虽单调了些,但又多了生机。“啾啾、叽喳、布谷……”,四周不同的鸟儿常常奏着乡村交响乐,声音像摇碎了的铃铛。燕子低低地从檐顶掠过,不知名的鸟雀歇在树的顶端唱着歌。
(院子里的锦葵)
四月时正起身的麦田,从楼顶远看过去,像铺开的墨绿色珊瑚绒毛毯。远处打篮球的声音忽大忽小,拖拉机轰隆隆地从小路上驶过,狗吠声隐约可见。
(二月末屋后的树)
(日落)
(晚上的天空)
村子里七八点之后便阒然无声,偶有一星半点的光从窗子里透出来。路边有三两结队走过的野狗,或是肚子闪着荧光的蠕虫。再晚一点,我和哥哥会去田垄上散步,星星垂得很低,仿佛只要走到地头那边,踮起脚尖就可以摘下。我们天南海北地聊,一个北京的大学生,一个武汉的大学生,短时间内注定无法开学,索性在老家住个痛快,把前十九年没有机会说的话一次说完。走到更深露重,走到睡意渐起,便与月亮一起回家。红色的大铁门,总是虚掩着,留着一盏灯。
(一弯新月)
有时候下了课,哥哥会开着姥爷的三轮车带我去远一点的大村子买零食。那段路是上坡,还有好几个拐弯,哥哥却总是开得飞快,我在后座上被吓得尖叫,紧紧抓住护栏,但又觉得这样吹风好爽,因此总是一边叫一边笑。或者开汽车去镇子上,买刚摘的草莓,顺便吃顿豆花泡馍。
(豆花泡馍,陕西当地小吃)
(从镇上开车回家的路上)
我们偶尔会去河滩,穿过田间小路,走下高高的河岸,脱光了鞋袜,把脚踩进浅水里。落日的余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身影点亮,投进去的石子把流淌着的波光打碎,然后掐着点回家,上七点的网课。
(渭河滩)
(枯树与日落)
有时半夜十一点吃烧烤,乐趣多于食欲,小烤炉摆上羊肉串、面筋和骨肉相连,还有冰箱里随便找的蔬菜食材。碳烧的正好时,肚子也饱了,最后几串土豆孤零零躺在上面,没人再望眼欲穿地等待。
住的久了,也就有机会碰上原来没怎么经历过的事情了。邻居家的儿子结婚,论起辈分来还是我的侄子,便邀我们一家同去。小路上搭起临时的塑料棚,里面摆上十几张铁桌。头天晚上和结婚当天早上是顿臊子面,中午是顿荤荤素素一桌子的流水席。第一席是娘家人,第二席则是我们这些本村人。第一席的客人刚刚站起身,我便被人群簇拥着挤到了桌前。上一桌的残羹冷炙还未来得及打扫,脚下也都是垃圾。在酒席最后,新郎新娘挨桌敬酒,新郎的母亲笑得红光满面,给新娘挨个介绍村子里的“二爷”、“七婆”、“三叔”。而我和哥哥竟然也属于要被敬酒的长辈,吓得我社恐发作,扔下筷子赶紧跑了。
(正在收拾的流水席)
闲了会和姥姥姥爷聊天,从遥远的记不清的日子说起。“那时候我还没有你大……”,姥爷仰靠着凳子,闭着眼向我追忆往昔。家里的老木桌子,自我记事以来就在那里。正正好的阳光,从铁门悄悄照进来,从午后到太阳渐落。
(旧家什)
(窗外)
(爷爷种的花)
(大爷爷与大奶奶——姥爷的哥哥嫂嫂)
(村尾的油菜花田)
周末了会走到远一点的塬上,天气一天天变暖,疫情状况逐日变好,麦苗的颜色也由绿到黄。
这次应该是自我上小学以来在乡村住的最久的一次了。乡村的生活宁静淡泊,正如海德格尔所说,“人生的本质是一首诗,人是应该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的。”乡村已经不是原来我们脑海里落后的代言词了,随着脱贫攻坚战、打破城乡二元社会结构的推进,相信未来的乡村一定会实现“农民富、农业强、农村美”的愿景!我也在此欢迎大家,来到我美丽的家乡——陕西宝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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