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帘听雨声,低眉写相思,岁月的画卷里,晕开葱茏绿意;墨染的烟雨中,落满玲珑心事。
雨落有声,梦落无痕,红尘阡陌,悲欢离合,多少故事,在时光里潋滟,多少深情,在烟雨中飘散。
北宋词人李廌曾写下一首《虞美人》,“玉阑干外清江浦,渺渺天涯雨”,天涯路远,烟雨倾城,乱尽平生相思
玉阑干外清江浦,渺渺天涯雨。
好风如扇雨如帘,时见岸花汀草、涨痕添。
青林枕上关山路,卧想乘鸾处。
碧芜千里思悠悠,惟有霎时凉梦、到南州。
对于很多人来说,李廌这个词人相对比较陌生,其实他也是苏轼的弟子,与秦观、黄庭坚、陈师道、晁补之、张耒被后人誉为“苏门六君子”。
苏轼被贬黄州时,他曾前去拜谒,苏轼读完他的文章后,盛赞他有“万人敌”之才。
后来苏轼去世,他作祭文哀悼,“皇天后土,鉴一生忠义之心;名山大川,还万古英灵之气”。
可惜的是,他生平仅留下四首词,也许正是这个原因,他在“苏门六君子”中的存在感最低。
这首《虞美人》是他的代表作,虽然主题是司空见惯的“怀人”,但难得的是风格清疏朗,意境开阔,况周颐在《蕙风词话》中对这首词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尤极淡远清疏之致”。
词的上半阕开头便营造了空远无边的境界。
设想一下当时的情景,主人公站在高楼上,倚着栏杆,望着远处的清江浦。
只见大雨迷蒙,上下天光,一片苍茫。
这样苍茫迷蒙的景象,激起了词人怎样的感情波澜呢?
词人并未直接点破,而是继续描述他眼中所见之景。
“好风如扇雨如帘”,词人以两个比喻,将夏日的风和雨,描绘得生动形象,给人一种温柔又细腻的感觉。
“时见岸花汀草、涨痕添”,岸上红花绽放,汀州绿草如茵,浸水的印痕在不断上涨。
这两句以白描的手法,描绘了一幅幽美广阔的雨中江面图,既符合夏雨的特点,又突出了词人的广阔胸襟。
这上半阕语言清新流丽,景象深远阔大,这也奠定了全文的情感基调,绝不像一般相思之作那么凄恻缠绵。
接着来看下半阕,由景及情。
换头一句“青林枕上关山路”,化用了杜甫《梦李白》中的诗句,“魂来枫林青,魂返关塞黑”,怀人之意不言而喻。
“卧想乘鸾处”,引用了弄玉和萧史的典故。
弄玉传闻是春秋时期秦穆公之女,好音乐,她的夫君萧史善吹箫,两人时常在凤台上合奏,后引得凤凰来集,弄玉乘凤,萧史乘龙,飞腾空而去。
这个传说虽然浪漫,但也给人一种神秘缥缈的感觉,词人以此来指代昔日的冶游处,隐隐流露出了往事已矣,斯人不见,旧踪难寻的怅惘之情。
接着的“碧芜千里思悠悠”,表达了他那绵绵不尽的思念之情。
以芳草来比喻相思之绵长,这样的写法,很早便有了,比如白居易的《赋得古原草送别》,“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还有李煜的《清平乐》,“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春草不尽,思念不止,足见词人用情至深。
最后结句“惟有霎时凉梦、到南州”,原本是个美好而温馨的会面场景,但是加上了“霎时”二字,意境全非,如此一结,将词人的情感推向了高潮,又戛然而止,给人留下了充分的想象余地。
这首词的主题很显然是相思怀远,又是以“雨”为背景,一般而言,这样的诗词多多少少有些凄凉,例如白居易的《夜雨》、李商隐的《夜雨寄北》、万俟咏的《长相思·雨》……
而李廌的这首《虞美人》则不然,虽也描写离情别恨,表达相思情深,但整首词的意境幽美而阔大,风格清丽而舒朗,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就像况周颐在《蕙风词话》中所言“尤极淡远清疏之致”。
相思走失在雨季,将一帘心事,寄去苍茫天涯。
风摇相思,瘦尽年华;雨落倾城,乱了心扉。
悠长的雨季,一路行吟,一路回望。
隔着几重山水,你是我永远到不了的远方。
雨落情长,相思满地,宋词里的一场夏雨,迷了眼眸,醉了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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