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伺候惯了庄稼
伺候惯了庭院的瓜果蔬菜
每样都像伺候孩子般认真
开始用大桶浇灌它们
后来改用小桶
再后来用舀子一下下接水浇
现在她端一杯水都吃力了
冬夜渐长
一根枯树枝依旧撑住压过来的雪
寒冬是有罪过的
试图用一场雪掩盖
试图让母亲的白发染得更白
她的九十二岁骤袭风霜
雪后她曾扫出无数条路
补好冬天无数个窟窿
一盏豆油灯常被她放大成太阳
那时的隆冬在她针尖上很温顺
老槐树的叶子已落光
灶膛到大门的距离陡然拉长
拐杖无法完成它的使命
夜黑星稀
每束光都透着寒气
我身体里早已蓄满阳光和炉火
无论怎么倾倒都抵不上母亲一个眼神
我连她的一个被角都掖不好
麻雀兄弟依旧守在房檐下
只待春天再跟它们的母亲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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