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唐诗中的七律,始终无法绕过这两位神级大咖:中唐的杜甫和晚唐的李商隐。
他们是唐诗文学隔代相望并遥相呼应的两座巍峨大山,将唐诗尤其是七言律诗推向了史无前例的新高度。
老杜和小李的七律,都是格律极为考究、对仗极为工整、用词极见真章,四联(首联、颔联、颈联和尾联)之起转承传亦极为苛刻有度,谨严却不失风格、极致尤显从容。
人们品读他们的律诗,有一种发自内心的醇酽的仪式感。言语之外,那沁人心脾的声韵之美学,不绝如缕、款款而来、沽沽浸漫,给人极高的艺术享受。
长期以来,人们习惯将早期的杜甫视作七言律诗的第一人,认为杜的七律冠绝古今、无人超越。
然而,晚唐“人生很苦”的李商隐异军突起,强势反弹,成为继杜甫之后唐诗的又一高峰,不但成功地追赶上了“牛仔很忙”的子美先生,甚至大有超越之势。七律之第一宝座,不是不可以染指。
不得不感叹一番,李商隐时期的唐朝已经日薄西山摇摇欲坠,但是唐诗在历一段低潮后并没有就此沉沦,反而迎来了完美的V型拐点。因为李商隐的出现,唐诗再向新的高峰进发,真乃奇观也!
李的七律,或许有将更多个人凄苦飘零的身世、奔波流离的命运融入诗中,韵句华丽、用典精到,意境缠绵悱恻。宛如一碗浓茶,芳香满室,已臻独孤求败的新化境。
「为人性癖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虽为子美所作,但用在李义山的身上,个人感觉一点也不违和。
清人钱良择在其所著的《唐音审体·七言律诗总论》中,对李商隐推崇备至、赞誉有加:
“义山继起,入少陵之室,而运之以秾丽,尽态极妍。故昔人谓七言律诗莫工于晚唐。”
若仅从文艺的角度考量,个人认为李义山的七律不比杜工部逊色,有些方面甚至超越了这个前辈大家。
赏读李商隐的经典七律诗,完全理解这些真正的登峰造极之作很不容易。
因为这位苦逼的老哥太爱用典了,而且还是常人闻所未闻之典故,过于艰深晦涩、生冷偏僻,因而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他的作品传播和传诵度。
多数人以为,义山是写男女爱情的顶级高手,遂纷纷将《锦瑟》定为其代表中的代表、经典中的经典之作。《锦瑟》诚然美哉,一咏三叹、层层铺陈,将爱与相思之凄美和刻骨,呈现得淋漓尽致、无以复加。尤其以一句“此事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怆然收尾,余音绕梁,击中了多少人的心灵要害?传唱不止。
孰不知,在咏史言志方面,李商隐也是一等一的大家。那首被北宋王安石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安定城楼》,就一举奠定了他在七言律诗界的尊崇地位,将老杜比了下去(至少与之并驾齐驱)。
笔者不才,冒昧将《安定城楼》列为他第一(同时也是七言律诗的第一)、《锦瑟》列为他第二。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精挑细选了十首李商隐经典中的经典七言律诗,值得我们一辈子品读~~~
怅卧新春白袷衣,白门寥落意多违。
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
远路应悲春晼晚,殘霄犹得梦依稀。
玉珰缄札何由达,万里云罗一雁飞。
白石岩扉碧藓滋,上清沦谪得归迟。
一春梦雨常飘瓦,尽日灵风不满旗。
萼绿华来无定所,杜兰香去未移时。
玉郎会此通仙籍,忆向天阶问紫芝。
人生何处不离群,世路干戈惜暂分。
雪岭未归天外使,松州犹驻殿前军。
座中醉客延醒客,江上晴云杂雨云。
美酒成都堪送老,当垆仍是卓文君。
昨夜星辰昨夜风,花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
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来是空言去绝踪,月斜楼上五更钟。
梦为远别啼难唤,书被催成墨未浓。
蜡照半笼金翡翠,麝薰微度绣芙蓉。
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
重帏深下莫愁堂,卧后清宵细细长。
神女生涯原是梦,小姑居处本无郎。
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历览前贤国与家,成由勤俭破由奢。
何须琥珀方为枕,岂得真珠始是车。
运去不逢青海马,力穷难拔蜀山蛇。
几人曾预南薰曲,终古苍梧哭翠华。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迢递高城百尺楼,绿杨枝外尽汀州。
贾生年少虚垂泪,王粲春来更远游。
永忆江湖归白发,欲回天地入扁舟。
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鹓雏竟未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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