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弃疾《西江月》遣兴
醉里且贪欢笑,要愁那得工夫。
近来始觉古人书,信着全无是处。
昨夜松边醉倒,问松“我醉何如”?
只疑松动要来扶,以手推松曰:“去”。
简注:
近来二句,是愤激之辞。语见《孟子尽心下》:尽信书,则不如无书。何如,怎么样?以手句,语见《汉书龚胜传》:胜以手推常“曰”去。
散绎:
喝醉了酒且贪得尽情欢笑,
哪有闲工夫整天忧愁。
近来才知道古人的那些书本,
相信它一点用处也没有。
昨夜里我在松树旁喝醉,
问松树“我醉到什么程度?”
只以为松枝摆动想要把我扶,
用手推开,连声说道“去,去,去!”
品读:
据吴企明《辛弃疾词校笺》,此词作于庆元六年(1200),时辛弃疾闲居于江西铅山。此词抒写对现实的不满情绪和由此产生的激愤和忧愁,用的是非常曲折委婉的方式。
全词围绕“醉”字落笔,醉始醉终,似醉实醒。
上片:由一“醉”字领起,醉里欢笑说明醒时忧愁,只有醉里才能忘忧。又说没工夫发愁,正话反说,实际上是忧愁太多,整天都在愁。
接着说古人书全无是处。这话听起来似是醉后狂言,而细揣摩却是激愤之辞。潜台词是:古书中的许多至理名言,在是非颠倒的现实中都行不通,读书又有何用?
下片:描绘醉酒时的一个细节。自己醉倒了,却向松树发问:我醉得怎么样?觉得松枝摇动,又以为是要来搀扶自己,于是用手推开松树,并大声呵斥松树:赶快走开!写得生动逼真,维妙维肖。这醉态中闪烁着作者倔强的性格和战斗者的锋芒。
这首词在写法的特色是以散文句法入词,语言通俗简洁,明快自然,新颖脱俗,诙谐风趣,将警策的议论与生动的白描结合起来,耐人寻味,新人耳目。
附图八幅:江西铅山风光,松边醉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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