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爱国词人陆游生活的时代,是民族危机日渐加重的时代。当时,南宋国势衰微,主和派一直把持朝政,朝廷内的恐金情绪弥漫,恢复大业屡遭挫折,抗金志士们无不为之扼腕切齿。
陆游从年轻时,便立下了报国志向,但是,半生的漂泊,官场的浮沉,让他的抗金志气屡遭挫折,朝廷当权者的畏缩不前,更让他无比愤懑。
乾道八年,即公元1172年,陆游应四川宣抚使王炎的聘请,从夔州(今重庆奉节)前往南郑(今陕西汉中),担任宣抚使司干办公事兼检法官,可以说,算是接触到了收复失地的准备工作。
年近半百的陆游得到供职前线的机会,自然是一种极大的激励,心中那份积蓄已久的报国热情,无疑也被点燃了起来。乾道九年,陆游又被调往嘉州,在调任途中,他写下了一首非常著名的《金错刀行》。
陆游借金错刀抒情言志,抒发了誓死不改的抗金热情,以及必胜的信念与豪情,这种振奋人心的爱国主义精神,无疑是中华民族浩然正气的体现,千载之下读来,仍然有一种催人奋进、鼓舞人心的巨大力量。
金错刀行
陆游
黄金错刀白玉装,夜穿窗扉出光芒。
丈夫五十功未立,提刀独立顾八荒。
京华结交尽奇士,意气相期共生死。
千年史册耻无名,一片丹心报天子。
尔来从军天汉滨,南山晓雪玉嶙峋。
呜呼!楚虽三户能亡秦,岂有堂堂中国空无人!
这是一首七言歌行诗,歌行体往往存在转韵的特点,陆游这首也不例外,在用韵上是四句一转,读来抑扬顿挫,全诗可以分为三个层次。
第一层是前四句,诗人从金错刀入手,描绘宝刀的形态,并且提刀在手,引出渴望杀敌立功的提刀人形象。
第二层是中间四句,从个人增加到群体的形象,抒发了众位壮士的报国之心,读来令人振奋。
第三层是最后四句,表现从军经历,揭示全诗主旨,表现出必胜的豪情与志气!
陆游这首诗,借金错刀表现了自己的理想境界,虽然具体事物着墨不多,但却将气氛烘托得恰到处,具有很强的点染作用,诗人由物及人,层层推进,层层拓展,极具感染力。
开头第一句,描绘了宝刀外观的精美,“黄金错刀白玉装”,黄金装饰的刀身,白玉镶嵌的刀柄,金玉辉煌,华美无比。接着第二句,“夜穿窗扉出光芒”,是从内在描绘宝刀之佳,它在黑夜之中散射光芒,穿窗透户,足见不凡。其实陆游在这里,便是托物起兴的意思了,通过对金错刀的描述和赞美,突出了刀的金玉之质,也为下文提刀人的出现,做出了铺垫,同时,也暗示了宝刀无用武之地,英雄无报国之门的感慨。
接着两句,“丈夫五十功未立,提刀独立顾八荒”,这两句写提刀人的英武之姿,大有顾盼自雄的豪迈气概,同时表现了一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落寞和惆怅。诗人此处,大有一种急于上阵杀敌的慷慨,提刀浩叹,更显出了提刀人的英气。
“京华结交尽奇士,意气相期共生死”,是说如今国家内,怀有报国丹心的人不止我一个,早已经形成了一个爱国志士群体了。陆游此处,其实也有现实意义,隆兴初年,老将张俊被起用,北伐推上日程,这些爱国志士,无疑是抗金的中流砥柱,陆游等待的时机,或许就要出现了。
“千年史册耻无名,一片丹心报天子”,更是直白地表现了诗人报效祖国的一片丹心,诗人称自己为“丈夫”,乃是一个正直的爱国者形象,是孟子口中“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形象,一片丹心报天子,似乎有点愚忠的味道,但在当时,报天子即报效国家,并不能说是有问题的,因为当时的天子和社稷,是很难区分的。
第三部分开头两句,“尔来从军天汉滨,南山晓雪玉嶙峋”,以环境衬托,写终南山顶怪石嶙峋、白雪皑皑,虽着笔不多,但是却点明了从军之事,并将雪光与刀光相辉映,有一种独立天地之间,顶天立地的气概,将爱国志士的“一片丹心”写了出来,突出了主人公凛然不可屈的伟岸形象。
末尾两句,诗人更是直接呐喊,“呜呼!楚虽三户能亡秦,岂有堂堂中国空无人”,《史记》中记载,“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以此表现楚国人民必胜的决心。陆游此处,无疑也有这种意思,汉族人民必然会有英雄人物将金人赶走,统一中原的,堂堂中国,岂是无英才之地!诗人这种强烈的爱国精神,铿锵有力,仿佛金石落地之声,令人感动。
陆游这首诗,豪迈奔腾,语言鲜明,全诗意思不难理解,而且存在三个明显的艺术特色。
第一,此诗托物言志,并不是仅仅只是一首单纯的咏物诗,诗人以铺叙宝刀为载体,借刀喻志抒怀,引人共鸣。这首诗中有很多议论句,也有很多直抒胸臆的句子,大都气势非凡,具有激励之感,比如,“一片丹心报天子”的誓言,“岂有堂堂中国空无人”的宣告,充满了强烈的爱国情怀和民族自信,铿锵有力,感情充沛,令人印象深刻。
第二,这首诗描绘虽然简单,却形象鲜明生动,有很强的感染力。虽然,诗以《金错刀行》为题目,但是描写金错刀的形象时,着墨不多,写刀的外形、内在,各用一句,但赞美宝刀,是为了突出提刀人的雄姿,提刀人独立八荒的豪态,就显得更加鲜明形象了。
第三,是此诗朗朗上口,极具抑扬顿挫之美,全诗共十二句,四句为一层,四句一转韵,末二句更在句式上进行了改变,读来铿锵有力,让人振奋无比。
总之,陆游的这首诗,简单而又生动,无疑是一首极佳的爱国豪放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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