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入夏。说起夏天,没有春日的姹紫嫣红,也没有秋天的丰收在望,它更是一个尽情生长,滋滋往外冒着热情和活力的季节。然而,夏天亦有不少美景美食,比如夏天的水果,种类不太繁多,却各有特色,养眼又美味,比起秋天来,也不算逊色的。
先说梅子。梅子成熟,也是夏天来了的一大标志。就连江南的雨季,也叫做“梅雨天”,无论是晴是雨,吃几颗梅子,在酸溜溜的滋味里,体会初夏的光阴,真如青春年少一般,多的是青涩,却又回味悠长,久久忘不掉。
梅子留酸软齿牙,芭蕉分绿与窗纱。
日长睡起无情思,闲看儿童捉柳花。
——宋·杨万里《闲居初夏午睡起》
梅子实在是酸得很,吃过后还有丝丝酸味在齿间,浓绿的芭蕉掩映着窗户,增添了几分诗意。白日渐渐漫长,诗人从午睡中醒来,觉得无事可做,有些无聊,于是看着窗外儿童追赶着去捉空中的柳花,才感到几分趣味。
杨梅是一种酸甜多汁的水果,颜色红艳讨喜,盛产于江南。到了夏季,杨梅上市,也很受人们欢迎。
雨多杨梅烂,青筐满山市。
儿女当夕餐,嫣然口唇紫。
——明·王稚登《平望夜泊》
雨水太多了,杨梅很容易坏掉。大家将杨梅当作饭一样地吃,连嘴巴都染得乌紫了,真是让人忍俊不禁啊。可惜在古时候,如此的美味却无法运到远处,卖不完的只能自家消化,真是暴殄天物了。
五月,枇杷也成熟了,一树树色灿若金的枇杷,满是诱惑,不时吸引着人们的视线。
乳鸭池塘水浅深,熟梅天气半阴晴。
东园载酒西园醉,摘尽枇杷一树金。
——宋·戴复古《初夏游张园》
小鸭儿在或浅或深的水塘里嬉戏,梅子成熟的时节,天气半阴半晴。和朋友们一起,游了东园又游西园,喝得醉意醺醺,十分尽兴。此时,看到园子里黄澄澄的枇杷,还等什么呢?摘下来供大家酒后品尝吧!味道一定是不错的。有酒喝有枇杷吃,有知己相聚,快哉!
杏子也是差不多这个时节出来的,比起枇杷,杏子的酸味堪比梅子。若没有熟透,则相当具有挑战性。
出林杏子落金盘,齿软怕尝酸。
可惜半残青紫,犹有小唇丹。
南陌上,落花闲,雨斑斑。
不言不语,一段伤春,都在眉间。
——宋·周邦彦《诉衷情·出林杏子落金盘》
杏子刚刚成熟,摘来放在金色盘子里,想吃,却又有点儿怕酸。可真是为难。终是抵挡不了诱惑呀,吃了一半,杏子上犹有唇印,却吃不下去了。南边的田野上,落花飘零,风吹雨打,春天早已过去了,但夏天也并未到深处。吃过杏子的女子,被酸得说不出话来,淡淡的忧伤,都锁在了眉目间。未熟透的杏子当然不好吃,而少女的心事也跃然于纸上,得不到又放不下,真是让人烦恼。
桑椹是一种酸甜美味的果实,有野生的,也有人工栽种的,是大自然对于夏天慷慨的馈赠,也让人们喜出望外。
桐花开处青鸠醉,桑椹甜时紫鸽忙。
正是三眠三起日,送蚕小妇出烘房。
——宋·舒岳祥《十村绝句》
桐花开放,青色的鸠鸟也沉醉。桑椹已熟,滋味甜蜜,紫鸽忙碌地飞来飞去。正是蚕三眠三起的时候,忙着蚕事的小媳妇在烘房进进出出,不得空闲。外面的桑椹虽美味,待得蚕成了茧,卖出好价钱,那时心头才更甜蜜哪!
李子,也是夏天的佳果之一。古人还喜欢将李子用井水冰镇过,更消渴解暑。
风蒲猎猎小池塘,
过雨荷花满院香,
沉李浮瓜冰雪凉。
竹方床,针线慵拈午梦长。
——宋·李重元《忆王孙·夏词》
风吹过小池塘,水草猎猎有声,雨后的荷花飘散着阵阵清香,取出用冷水镇的李子和西瓜,真像冰雪一样凉啊。躺在竹制的大床上,谁还会想到去拿针线做活?不如美美地睡一觉吧!在这里,李子是常见的消暑之物。
拥的高颜值的桃子甜美多汁,更是令人垂涎欲滴。
千褶帷裳八角巾,高情慈相不知春。
红桃子熟红如火,掷与人间与世人。
——明·王邦畿《游仙词·其九》
裥女裙下裳八角巾,高尚的情怀,慈爱的面容,不知道春天。成熟的桃子红艳如火,将它抛下来,带给世间的人大大的惊喜。真的,那满树满枝的红桃,怎么忽然间就映满了眼帘呢?太令人欢喜了,又有些感慨,仿佛一夕之间,桃花就变作了桃子啊。
说到夏天,怎么少得了荔枝呢?荔枝是岭南之地的特产,历史上因为杨贵妃的偏爱,与苏轼的钟情,更让它名声大噪,千百年来热度不减。
罗浮山下四时春,卢橘杨梅次第新。
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
——宋·苏轼《惠州一绝》
罗浮山下四季如春,卢橘杨梅陆续上市,不断有新鲜的水果。但诗人的眼里,还是荔枝最好。他对荔枝的热爱到了何种程度呢?虽然是被贬到偏远的岭南,但能天天吃上三百颗荔枝,也心甘情愿地做一辈子岭南人了。可见,苏轼是实在的吃货,也是乐观的吃货,美味的荔枝,能让他放下所有的烦心事,忘掉所有的委屈。
而最宜炎夏消暑的,除了西瓜,还能有谁当仁不让?
拔出金佩刀,斫破苍玉瓶。
千点红樱桃,一团黄水晶。
下咽顿除烟火气,入齿便作冰雪声。
长安清富说邵平,争如汉朝作公卿。
——宋·文天祥《西瓜吟》
著名的爱国英雄文天祥,对于西瓜也是很钟情的,并且为之极力描绘。炎热的天气,拔出金佩刀,一刀划破翠绿如玉的西瓜,赫然露出里面粉红或黄莹的果肉,好不诱人啊。吃一口顿觉消火气,才到齿间便觉得像冰雪化掉。长安最清富的要数汉初时种瓜的邵平,能种出世间最美味的西瓜,在夏天解暑解乏,比得上做王候公卿了啊。看样子令诗人念念不忘的,除了大国情怀,亦有生活中的小美好啊。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夏天的气息越来越明显。可是不用烦恼,美味的水果也越来越多了。在琳琅满目的鲜果中,取来自己所钟爱的品尝,伴着夏天漫长的光阴,吹着南风,享受着岁月的安稳,酸甜可口的滋味,一定会让人由衷感慨,人间真是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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