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阅读古代诗词的时候,稍微仔细一些就会发现种种现象性特征,比如这些古代诗人和他们的亲朋好友,似乎永远在折腾着自己的人生。他们不是“忍把浮名换了浅吟低唱”,在寻欢作乐的宴席之上,就是在“杨柳岸晓风残月”的送别或离别的路途之上。或许,不是他们太爱闹腾,实在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入江湖岁月催”,“江湖弟子江湖老”,即便遭遇坎坷之后,想要退出也是万般困难。
毕竟,时代的潮流永远向前奔波,而置身于其间的人儿总是徒劳叹息着,幻想中的弄潮儿永远只能是那些少部分人,群体里的我们最大的可能便是背景墙般的存在。
《巴陵夜别王八员外》
【唐】贾至
柳絮飞时别洛阳,梅花发后到三湘。
世情已逐浮云散,离恨空随江水长。
今天,我们欣赏的这首唐诗,名叫《巴陵夜别王八员外》。其名字猛然看上去,有些“太苟”了一点儿。毕竟,“千年王八万年龟”的影响力不是盖的。巴陵是地名,就是岳州、岳阳,很好理解。员外也好理解,又称员外郎,古代指正额以外的郎官,就是今天所说的“编制外”。历史上不同的朝代,员外这一称呼所指的对象也是不同的。这里按下不表。至少,唐朝或以前,员外是作为官名存在。
那么在这里,最引人注目或产生遐想的,应该就是“王八”这个称谓。其实,古代人讲究血亲,把叔伯家兄弟统统合在一起,按照长幼顺序来给予排位,以此用来表示一家至亲。所以,在唐朝不少诗歌题目上,便可以看到诸如《送元二使安西》《别董大》《寄段十六》等等。天可怜见,这位和贾至交好的朋友,偏偏家族排名第八,又姓王,更为莫名的地方,是贾至送了他这首诗。于是,有些误解,难免让人想太多了。
这首诗又名《三湘有怀》,作者署名萧静。这个争议不影响我们对诗歌的欣赏,至于真实与否,可以推给考古学家们去研讨。贾至(718—772),字幼麟,唐代文学家。以文章著称当时,得到古文大家独孤及、梁肃等推崇。也写诗,与王维、杜甫、岑参等有来往,前期诗歌工整华丽,自从贬谪岳州(即岳阳、巴陵)之后,诗风发生变化,词句清简,意境苍郁,杜甫称赞其诗“雄笔映千古”(《别唐十五诫因寄礼部贾侍郎》)。
“柳絮飞时别洛阳,梅花发后到三湘”。在一个柳絮如雪纷飞的暮春时节,诗人只能离开了洛阳,其身影多少是有些狼狈的,因为并非幸事而是遭到贬谪;一路辗转,颠沛流离,最终在梅花绽放的时候来到了三湘大地,恍若暴雨抽打着浮萍一般,其中甘苦,唯有自己亲身体会之后才能够清晰明了。
柳,又见它的身姿。古人有多少诗情画意,全部融入进了柳树的生涯里。“柳”谐音“留”,并非迷信,也不是巫术,而是发自肺腑里的真心实意。《诗经》中写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道尽了依依不舍的深情。此处,诗句中留有遗韵,使用物候的变换来昭示着时间的无情流逝。诗人不仅仅借此可以转换时空,把时间和地点交代得清楚,而且还由此营造出变幻莫测、无法把握的迷离感,从而突出人生缥缈不定、离合反复无常。
“世情已逐浮云散,离恨空随江水长”。人生世间,历经盛衰荣辱,难免悲欢离合,一切随遇而安,皆似天际浮云,都已经慢慢随风飘散;可是你我,原本相遇相知,惨遭无情别离,此间应有恨,恰似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诗人送别友人之际,其实是感同身受的,因为他本身也是遭贬之人。此时此刻,贬谪人送贬谪人,百般滋味齐齐涌上人的心头,只可面面相觑生发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所以,这两句中的“世情”之冷落淡漠,“离恨”之悲欢聚合,不仅是属于被送别之友人王员外的,也是属于诗人自身的真实体悟。命运相同,感触相似,相知愈深。这种离情别绪里包含着的沉重性,并非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而是成倍地增加着,一个“空”字萦绕着浓厚的无奈之情和深沉的不舍之意。
贾至被贬岳州之后,迎来送往,写下不少诗作,基本上都会牵扯到洞庭湖风景,由于其是贬谪之身,难免触景生情,情绪低落,悲郁苍凉之意泄于笔端。在此之前,贾至的诗大都用词繁芜,整饬华美,大抵与其当时官场得意有着密切关系。心境即诗境,心情皆诗情。际遇不同,所作诗歌的风格,当然会随着调整,作出相应的改变。这是所有诗人都难以避免,或者相求而不得的,不能说幸事,毕竟对于诗人本身而言是磨难;但至少对于诗歌来说,也许可以算作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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