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很怀念学校生活,很感念老师的教导,正是因为在贫穷的年代受到了应有的教育,我才有今天美好的生活。记得王小波在《沉默的大多数》里面说过:“很多东西是需要和人分享的,好心情和别人分享会给别人带来愉悦;糟心事和别人分享能把内心的‘毒素’排出来。”随着年纪的增大,求学过程中的一些往事会不时地跳跃到我的脑海里,有点不吐不快的感觉。请允许我分享一下求学过程中的一些趣事吧。 ——题记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我的高中时代就如身处岩石中的竹子一样,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万劫不复,只有坚守自己的信念,克服困难,才能实现我的梦想。初中毕业,以一分之差未能考上师范学校,失去了当小学老师端着铁饭碗为父母分忧解愁的机会,不得已只能去上前途未卜的高中。
离家去县城读高中,和在家门口上初中是完全不同的天地。首先是要住集体宿舍、吃食堂,穿戴还要讲究一点,这就需要一笔不小的开支,无形中给父母增添了不少的负担。那时候,在学校食堂买饭票需要粮票,农村人哪来的粮票,只有用小麦和清油去乡粮站兑换。那时县城中学的住宿条件也很简陋,十几个人一个宿舍,木制的架子床,两张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课桌并在一起存放饭盒等生活用品,冬天还需要生火炉子取暖。学校每晚11点熄灯,强制性地要求住校学生统一休息。但是,学习的压力太大,哪能一到11点就睡觉的?只好趴在床上看书学习。因为家里穷没钱买蜡烛,同学们就用废旧墨水瓶自制小煤油灯点灯苦读,宿舍里烟雾缭绕,第二天大家的鼻孔都是黑的。
第一次出门在外,如何适应集体生活成了第一要务。好在一个宿舍的同学,虽来自不同的乡镇,但家庭境况大同小异。大家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以学习为重,通过苦学而跳出农门。因此,同学们都互相帮助、互相鼓励,谁有病痛或生活困难都互相照顾,谁从家里带来了好吃的都会分而食之。记忆最深刻的是家在 “三线工厂”的一位祖籍四川的同学带来的辣椒酱特别好吃,没等拿出来就一抢而光,到现在我都对各种辣椒酱情有独钟。来自十里八乡的同学不分彼此,亲密无间,那份纯洁的友情在我的孩子身上是体会不到的。
高中生活既紧张而又单调乏味,除了体育活动外,听评书成了同学们最喜欢的课外活动,广播电台的评书节目也人性化地安排在每天午饭和晚饭时。那时候,没有电影电视,书籍也很少,不像现在传播渠道多样、资讯云集,整个社会都处于文化断层时期,人们的业余生活基本是一片空白,好在有线广播比较普及。对学生而言,听收音机也是一种奢望,家境好一点的能买得起袖珍收音机,同学们便端着饭碗围着袖珍收音机边吃边听,这时候大家都自觉地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为的是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还有的雷打不动端着饭碗到校门口的电线杆下边吃边听,听到紧要处馒头嚼在嘴里都忘了咽,听到开怀时米饭更是喷了对面一脸。我要感谢评书,正是收音机上听到的单田芳的《隋唐演义》、《三国演义》,刘兰芳的《岳飞传》、《杨家将》等评书,弥补了我中国古典名著的空白。
最有意思的还是我学英语的一些趣事。八十年代初,因为没有英语老师,农村中学普遍没有开设英语课,所以,我中考时英语是零分。当时学校把英语差的学生编了一个班,私下里称为“农村班”,目的是集中补习英语。记得第一次上英语课,老师进门一句“Good morning”下面无人应答,因为同学们听不懂老师在说什么。我们边上高中课程、边补习初中内容,高中英语第一课“卡尔.马克思”居然整整学了一个学期,就这样还有好多同学只学会了ABC。为了加快学习进度,老师每节课都要让同学们学着用英语作自我介绍或造句,平时夸夸其谈的我,这时候舌头一点不听使唤,半天也挤不出一句像样的句子。
那时我们晚上回到宿舍,洗漱完毕后躺在床上边八卦边讨论英语怎么学。在勤学苦练的同时,我们很想知道英语老师是怎么学英语的。经再三打听,才知道英语老师当初的水平也和我们一样,是因为在新华书店工作,每天就抱着英语字典记单词,经过不懈的努力,才掌握了学习英语的技巧,英语水平居然成了当时县城的翘楚,才被县中学挖去当了英语老师。从此之后,我就开启了拼命学英语的“马拉松”。晚上宿舍关灯后点着煤油灯在被窝里抄句子;凌晨早早起床在路灯下顶着寒风酷暑记单词;休息日背着干粮翻过围墙到学校边上的柳湖公园里念课文。就这样,高中三年我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学习英语上。
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正是因为咬定青山般的刻苦努力,我的英语成绩突飞猛进,高考时不仅没有拖后腿,反而成了加分项。而同宿舍的其他同学,却因为英语的原因,大多被挡在了大学门外。
整个高中的学习是非常紧张的,我都觉得时间不够用,还有很多的课文没有复习到,心情极度的恐慌和压抑。为了缓解压力,高三的寒假回老家过年,我没有再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复习功课,而是全身心投入到排练社火中。社火是中国民间一种庆祝春节的传统庆典活动,也是高台、高跷、旱船、舞狮、舞龙、秧歌等等的通称,具体形式随地域而有较大差异。在中国西北,每年春节,各乡村群众自发组织各种社火活动,社火规模从几十人到上百人。中国宋代诗人陆游在《游山西村》中写道: “萧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可见其延绵之久。
社火是分组排练的,我参加的是踩高跷这一组,必须年轻力壮的、胆子大的、没有恐高症的人才能排练这个。踩高跷是社火当中最难的,腿上绑的高跷的杆子要一米三四高,再加上人的身高,仿佛在三米多的高空中。对初学者来说,首先是把人扶到高处坐下,再由大人把高跷杆绑到练习者腿脚上,再扶起来站直,两侧两个人用扶手扶着慢慢走。如果身体协调性好的人,训练几个小时就可以自行走了,协调性不好的人,三天五天还不敢自己走。那时候,参与社火练习没有任何报酬,全凭自己一厢情愿,不像现在可能还要发点补贴什么的,练饿了自个回家吃饭。
正月初九是正式表演社火的时候,每个村子的社火队都会派人探听其他队的虚实,偷取经验,取长补短,所以,不到关键时候社火头是不会把绝招拿出来晒的。只有等到前一天,组织者会根据参与者的身形、脸形、个头等分配角色,然后天还没亮就开始化妆、穿行头。记得当年我扮演的是三国时期的“五虎”大将赵云,赵子云那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形象着实让我高兴了好长时间。整个假期我都是在欢乐、自由、毫无压力的氛围中度过的,精神得到了极度的放松,回到学校后学习劲头倍大,学习效率提高了不少。
功夫不负有心人,高考我虽然没有考好,但总算考上了大学。回想三年的集体生活,同学之间求同存异,没有发生过大的不愉快,留下的却是一段难忘的回忆。现在聚到一起,大家都十分怀念那段决定命运的青春岁月。
当岁月远去,当往事随风,当韶华不再,那漫漫求学路上的喜怒哀乐、酸甜苦辣,若干年后幻化成心底的暖,演变成难忘的歌,一直伴随着我。(完)
作者简介:张强(康桥),男。依崆峒山,傍泾河水。生桫椤塬,学哈尔滨。年逾五十,历经风霜。出身医科,偏爱诗文。弄情笔墨,习修武学。“兰马”拥趸,万步有约。运动达人,健康桥梁。曾在《散文选刊》《视野》《家乡》《飞天》《甘肃日报》《平凉日报》《甘肃农民报》等媒体发表散文数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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