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情字覆千年,千年情事谁参透.视情如蜜,浅也!视情如剑,偏也!视情如丝,纤也!祝情如海,谬也!千百位思想巨子参不透一个情字,千万枝秀笔利毫写不清万种风情.为情笑者,傻也!为情哭者,痴也!为情歌者,狂也!为情系者,愚也!为情动者,疯也!为情困者,憨也!为情生者,困也!为情死者,渺也!好一个”情”字了得.
情是魔幻,情是心鬼,情是性兽,情是迷汤.情覆世界,情载万灵,情使人类,情承社会.大千世界因情而渲闹,百年红楼伴情而覆倾.一代巨匠,一部鸿著,骤情孽于一园,演情事于四族,挥千情于一毫,书百哭于满纸.椽笔随事生情,因情促笔.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直把天下人忽悠的”共来哭此情字”.
红楼之情,”来自情天,去自情地”.写至情却是无情,湘莲万根皆削;写正情却是绝情,三姐项下一横.红楼首回宣告”大旨谈情”.在书之第五回太虚幻境宫门口设”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偿”一联和”孽海情天”横批道破红楼之天机.《红楼梦》是”一篇情文字”(脂砚斋语),空空道人将《石头记》改为《情僧录》,可谓情人写情,情里生情.上有”情天”,中有”情种”,下有”情地”,所以人都是生为情人,死为情鬼.数点标题更可见情漫全书”:贾宝玉初试云雨情”、”恋风流情友入家塾”、”情切切良霄花解语”、”潇湘馆春困发幽情”、”蒋玉菡情赠茜香裙”、”含耻辱情烈死金钏,”痴情女情重愈斟情”、”情中情因情感妹妹”.”识分定情悟梨香院”、”情哥哥便寻根问底”、”不了情暂撮土为香”、”滥情人情娱思游艺”、”慧紫鹃情辞试莽玉”、”茜纱窗真情揆痴颦”、”呆香菱情解石榴裙”、”浪荡子情遗九龙佩”、”情小妹耻情归地府”、”美优伶斩情归水月”、”寄闲情淑女解情书”、”林黛玉焚书断痴情”、”悲远嫁宝玉感离情”、”痴公子余痛触前情”、”释旧憾情婢感痴郎”、”甄士隐详说太虚情”.句句有情,章章诉情,滴泪成墨,研血成字,实乃”情痴之至文”.
《红楼梦》无事不含情情,无事不包情份,无人不涉情事,无人不染情缘.黛玉是情欠一痴的情痴,宝玉是见地播情的情种,元春是情贵而殒的情虚,宝钗是玲珑备宠的情空,探春是艳里绣针的情瑰,迎春是逆气顺吞的情孤,熙凤是风骚泼虐的情妖,可聊是风流可人的情宜,香菱是香心孤旨的情呆,李纨是恪道循节的情贞.湘云是乖爽而孀的情病,睛雯是纯烈至殇的情哀,平儿是聪姣彻尤的情俊,袭人是宜人解意的情顺,贾政是虚伪残虐的情刀,王夫人是外慈内狠的情伪,尤二姐是厄运载覆的情惨,贾莲是肆荡寡廉的情棍,贾母是贵尊无及的情枭,鸳鸯是护玉守瓦的情刚,紫鹃是诚足信盈的情忠,薛蟠是欺男霸女的情魔……….纯情、贞情、痴情、真情、至情、假情、虚情、伪情、孽情、性情、淫情、屈情、冤情、惨情、悲情、暴情,一笔千情情情注血含泪,一卷满情情情锥心刺肺.天若有情天亦畏情,地若有情地亦悯情,人若识情人皆遁情.
曹老先生一枝葬情笔,一束灭情毫,寄情于石,以石写人,寓情于人,以人写情.借幻说情,藏情于梦,情里偏成痴梦,梦中正述真情.构建了情即幻,幻即情;梦即情,情即梦的情天大观.汤显祖有《怀人诗》云:”无情无尽却情多,情到无多得尽么,解到多情情尽处,月中无树影无波”.故云:有情之人,必逢有情之天下,要想”曲度尽传春梦景”、”曲中传通最多情”,(汤显祖诗句)更必须适”有情之天下”.而曹雪芹生不逢时,却偏遇无情之天下,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泱泱世间,找不到警幻仙姑住的”放春山”,却惹得情生灾,情招难.只能因情织梦,无耐写出了”怀金悼玉”的惊世悲剧.
情淹红楼,巨厦倾覆,曹翁不悼毁灭的”无情”社会,不悼衰落的”屠情”观园,只悼情的殒逝,美的毁灭.可见曹雪芹是天下第一识破情,悟透情,写尽情的情圣文祖.
作者:张金厚 二0一0年一月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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