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上的骑兵

屋是江南粉墙黛瓦的屋。顶是层层叠叠高低错落的瓦顶。骑兵是一只猫。黄昏时我看到一只猫从一幢屋的瓦背上跳到另一幢屋的瓦背上，轻捷地踏瓦而过，瞬间消逝在远处的溶溶暮色里。   
猫在屋顶如履平地。在暖风撩人的春夜，猫们矫健轻灵，于瓦背上忽隐忽现，将饥渴的热辣辣的情欲肆无忌惮地尖叫出来。村里的人们躺在自家木床上，可以听到屋顶猫们踮着脚尖踩过瓦背的声音–那脚步声悠悠忽忽又迫不及待，一直从东屋飘到西屋，又由南面移到北面。有时候，还能听到一串猫爪抓挠瓦背的声音，快而有节奏，村人们都知道那是两只猫儿在一起，玩得快乐了而情不自禁的举动。村人们总担心猫们要蹬开了瓦隙，那样雨天来临屋就漏了。  

雨天来临前的捡漏就显得重要起来。男人们通过高高的木梯登上屋顶。小时候我站在屋下仰头望着大人们，心里构想着在屋顶所能看到的美景–我想那一定与我在地面上看到的不一样。于是我也渴望跟大人一样爬上屋顶去，可我还没把想法说出，已经被大人们制止。我只好一直仰头望着，直到我的后颈脖酸得实在受不了。  

20多年之后的某个元宵，在城里，我们为看烟花登上了江边一座建筑15层的天台。在那里我惊奇地看到，那些我原本十分熟悉的城市、街道、人群，以一种新鲜的视角呈现在眼前。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感觉自己深入了城市的背面，看到了它隐藏的别有趣味的另一面。烟花上天了，一朵朵绚丽地开放，仰头之际，我忽然觉得自己离天幕那样近，那么多星子仿佛只要我一伸手就能摘取。  

屋顶真是一个有趣的地方。除了猫们春天总在屋顶而人们偶尔也登上屋顶外，我还看到，一年四季里，都有几只或数群鸟儿站在屋顶瓦背上，啾啾啁啁，悠然自得地观赏风景。我叫不出那些鸟儿的名字。